休·怀特（Hugh White）：美国在亚洲的选择

爱琴海

休·怀特（Hugh White）：美国在亚洲的选择

休·怀特（Hugh White）
2015年06月2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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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国过去数月的强硬谈话，完全不能改变北京对南中国海的坚定政策。
上个星期，中国外交部不顾美国警告，宣布中国将继续建设岛礁来满足军事和民事需求。华盛顿若继续以这种方式和实力日益强大的中国打交道，效果可想而知。很明显的，美国需要采取新的方式。
制定一个更好计划的首要步骤，是确保我们了解问题是什么。长久以来，大多数美国政治领导人和决策者都低估了中国实力的增长，和中国要以其实力在亚洲争取更大领导角色的决心。
这让他们以为，美国的一些低成本、低风险外交策略，比如对南中国海问题的表态，便足以让中国放弃对美国在亚洲主导权的挑战。这假设只要美国显示其决心，中国就会却步。事实上，这正是美国把战略中心转向亚洲的基础。但这战略却是说得多做得少。
目前，强硬的言辞明显是不足的。中国不会轻易言弃。在亚洲争取更大领导地位，是中国国家主席和其同僚的优先考量。他们并不鲁莽，但他们准备努力尝试，并接受真实的代价和风险来达到目标。
美国要抑制中国的区域领导雄心，就必须和中国有同样的决心。美国若要中国后退，就必须大力阻止。
这样的逻辑让美国一些主要战略家趋向探讨走回冷战思维的道路。尝试与区域伙伴建立联盟来抗衡中国是很自然的做法，包括旧盟友如澳大利亚、日本和菲律宾，和更多不是盟友的国家如新加坡、越南和印度。简而言之，一个亚洲的北大西洋公约机构。我们已经可以看到，这个思维开始影响美国同这些国家的关系。
然而，这存在三个问题。首先是这些国家是否可以有效地联合起来抗衡中国。
它们抑制中国的共同利益，是否大过各自同中国这个经济强国深化关系可以带来的好处？
它们都不愿意在中国的阴影下生存，但它们会不会为了要维护美国在亚洲的传统领导地位而牺牲同中国的关系，就不是那么明确了。
冷战模式在亚洲行不通的一个原因，是中国固然态度强硬，但同苏联相比，在政治和战略上对邻国的威胁却远没有那么大，而在经济上却又充满吸引力。
第二，从根本上来说，相对于美国，中国远比苏联强大。中国的武装力量比不上苏联，但经济上却遥遥领先，而且不久后还将赶超美国。事实上，根据一些指标，中国已在经济上超越美国。
如果美国决策者希望中国像苏联一样的瓦解，他们可能要等好长一段时期。
第三，美国和中国对敌涉及的自身利害关系，不像在冷战期间遏制苏联那么至关重要。
1950年代，美国的确害怕苏联会试图主宰世界，并在美国本土对美国人构成威胁。我们比较难以想象中国造成类似威胁。这意味着，除了说它已经习惯了而且不愿意失去领导力，美国真得需要维持一向来在亚洲主导权的原因并不是很明确。
当美国人问自己愿意冒多大风险，和付出多大代价来维护在亚洲的主导权时，这一点是很重要的。
中国越强大，情况就越清晰。除非美国愿意更大幅度增加其国防开支，和冒美国城市受到核攻击的危险（正如冷战时期一样），它就不可能期望在亚洲遏制中国。
大多数美国人希望美国还是亚洲的主要强国，但很少愿意付出这样的代价。
如果他们认识到，美国区域领导地位的终结，不一定意味着中国将取代美国并建立自己的霸权，情况更是如此。
一个不是由美国或中国主导的亚洲新秩序，可以有多种模式。最理想的模式，是美国和中国分享影响力并相互平衡。
美国将后退一步，不再是区域唯一领导者，但却继续在亚洲的战略和政治事务维持重大角色。
中国将前进一步，享有比封建时代以中国为中心的秩序崩溃以来的更大领导角色。不过，其势力将受到美国和其他区域强国的平衡与限制。
当然，类似上述的新秩序不容易建立和维持。北京与华盛顿的领导人都必须接受他们的实力会受到限制，而这是双方都会感到不舒服的。可以想象，他们愿意这样做的唯一原因，是这看来是避免战略竞争不断升级——不但他们得付出沉重代价和冒巨大风险，邻近国家也是如此——的唯一出路。
此外，中美两国的经济也有赖于它们寻求一种可以持续的“暂时妥协”。单是这个原因，就让我们有理由期望，上述新秩序是有可能实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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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这需要细腻的外交技巧。而且，除非华盛顿认识到问题的重大，并了解到不能重演冷战来解决，外交努力才可能开始。
作者是澳大利亚国立大学国际战略教授。
原载6月24日《海峡时报》。叶琦保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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